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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达夫弄·醇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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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6月17日 星期二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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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那片茶山

  □ 范建桥

  自六年前母亲过世后,父亲不知何故犯了几次小中风,幸好医治及时,生活上还能自理,不过每天需要吃几种药。虽然身体表面看起来还算硬朗,但已大不如前,医生也嘱咐他体力不要消耗过大,否则容易复发。所以自那以后,我多次说起过不要管轿高岭那片茶山了,免得父亲太劳累。

  我每年都是“五一”假期去割茬,今年已是第五年了。所以假期一般也不安排出去,为的是好好休养恢复。那几日,我身着当兵时穿过的迷彩服,头戴草帽,背着二十来斤的割茬机具,俨然成了一名“新”的老茶农。我左手把持割茬高度,右手控制开关、稳住机杆,还要来回挑一挑割断的茶枝,一时半会也不觉得有多少累,可几个小时都是这样的姿势干活,对我这个不经常干农活的人来说,结果可想而知,而且还要干几天。

  待机器需加油暂停时,我迫不及待地走到小径旁,卸掉机具,瘫坐歇息,身上早已汗流浃背,迷彩服已泛出了米白色的汗渍,两个肩膀被生生勒出了两条红里带乌的醒目印痕,酸胀还带着一丝丝的火辣痛感,加上机具长时间节奏性的同频振动,背肌连腹,口干舌燥,肚子欲呕还饿,晕乎乎的感觉,双手也控制不住地在抖动,手指还时时抽搐僵硬,已经拿不住东西了,连水瓶盖都拧不开。幸有贤妻在旁,递巾送水剥香蕉,我休息好一会儿才能慢慢缓过劲来。这也许是我一年中觉得最累的几天,一下子瘦了四五斤,之后也没胃口吃饭,算是成功减肥。可以想象,看似非常简单的割茬,父亲七十多岁时还在做,那有多么的不易。

  说起那片茶山,父亲确实有许多的不舍。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当时生产队在分配轿高岭上的茶山时,为了公平起见,地处荒僻的浅湾低坡处那片茶山面积要大一些,当然这还要看谁能抓阄得到。其实村里人谁都不想要那片茶山,因为去那片茶山干活,路远、坡陡、担重,多一份辛苦是明摆的事实。不知父亲是“幸运”还是无奈,最后是抓阄分得了那片茶山。说是茶山,那也只是刚种了两三年的小茶丛,也没多少茶叶可摘,茶垄间还是种油菜、番薯为主。那些年里,我不知道要跑多少趟茶山干农活。

  我入伍时,父亲才四十多岁。渐渐的,他通过调换、开垦、再种植,茶山面积扩大了许多,竟然有一亩多,在当时村里算是最大的一片茶山了。平时,父亲除了在造纸厂上班外,很多时间和精力都在打理那片茶山。

  每年清明前后的那一个多月,正是茶叶季,除了母亲采摘茶叶,父亲凭一手我爷爷传授的炒旗枪技艺,赚些茶叶钱来补贴家用,有时外村的茶农也请父亲去炒制。后来,旗枪茶叶被龙井所替代。为了适应市场需求,年过五十的父亲又重新拜师学习炒制龙井。虽说有炒旗枪的基础,但毕竟年龄大了,学艺全凭一股子韧劲,不过也算掌握了“抖、搭、搨、捺、甩、抓、推、扣、压、磨”等手法,能像模像样炒制出龙井茶的形状来。可是,每年炒制时手上的水泡是一个接一个,有一个挑一个,直到结成厚厚硬硬的黑茧为止,还要经常熬夜,手工炒茶的艰辛是肉眼可感啊!待谷雨后,父亲还要人工去剪茬,一个人需要十来天才能完成。后来,炒茶机和割茬设备一出现,妻子立马就让我买了,父亲也是村里第一个用上这些设备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虽然父亲的茶山属于老品种,但经过几十年的辛勤培育,如今已长得翠绿茂密,茶叶的采摘时间也总比别人家的早十来天,原生态无污染且喝得放心的品质,老茶客们是认可的。现在,站在轿高岭的垄岗上,望着掩映在青绿如黛的林间那一垄垄的茶丛,闻着随风吹来的阵阵浓郁的茶叶清香,感觉那里已不再荒僻,而是“人寰之绝境,神仙亦向往”的幽静胜地了。

  岁月总是那么无情!不知不觉,我从入伍时的青葱少年变成了临近退休的秃顶大叔,父亲也已是八十有一的老人了。这些年,他已力不从心,总是担心我会放弃那片茶山。当看到我割好了茬,收好机具时,父亲原本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露出了旁人不易察觉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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