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斗

恒伸手接过小伙伴递过来的鸭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我问，鸭舌谁给你的。

恒答：英文名叫汪得否的哥哥。

哦，是小汪啊。

小汪转身要走。后面跟着俩屁孩，小树和小雨。恒忙问，你们去哪？急急忙忙跟着去了。

刚坐上这趟杭州至乌鲁木齐的绿皮火车时，恒还挺新鲜。一会儿爬至中铺，一会儿又从上铺回到下铺，上上下下，乐此不疲。

但是很快，他就厌倦了。正好此时，小汪他们来了。岂有不跟着去的道理？

对于绿皮火车，我没多少好感。一则基本是长途，时间有点久；二则火车上卫生环境实在不敢恭维。但是为了让恒能够体验绿皮火车的种种，一咬牙，还是决定坐了。

城站坐的火车。

印象里八年前坐过绿皮火车，和小朱、许老师她们去桂林。那时小朱还是个小姑娘，而今，她的女儿也六岁了。

车厢内又拥挤又闷热，完全没有火车东站具有的现代气息。所幸，我们很快登上火车出发了。

起初，车厢里也很闷热，说是空调才刚刚启动。大约半小时后，方才渐渐凉快起来。硬卧车厢里人气不是一般的旺。只要你稍微耐心聆听一下，各种声音便会接踵而至，而且源源不断。

嘎嘣，嘎嘣，嗑瓜子的声音；哧溜，哧溜，享用方便面的动静；大人小孩说话的声响；婴儿响亮的哭闹声，以及列车员吆喝水果零食的声音，经久不息，不绝于耳。更令人窒息的是方便面的味道。方便面一旦泡开，其特有的香味，即刻在车厢里弥漫，执着停驻，久久不肯散去。

隔壁卧铺的过道椅子上，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煞有介事地对着手机背书。哦，不是，她在背课文。一篇名为“葡萄沟”的课文。我们小时候背过，现在的浙教版语文书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对面的年轻小伙热心帮她校对。多次背下来，竟然背得八九不离十了：新疆吐鲁番有个地方叫葡萄沟，那里出产水果。五月有桑葚，六月有杏子、无花果，到了七月份，人们最喜爱的葡萄熟了。

我们都十分好奇，女子为何要如此认真背诵。答曰，去葡萄沟，背出这篇文章，可以免去60元门票。哈，这倒也不失为宣传新疆的好举措。

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巨响，随即有孩子哭嚷起来，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其间还夹杂大人的叱骂声。可能哪个顽皮的娃从床铺上掉下来了。一打听，果然是。这个好动的女娃比恒小一两岁，但是个子长得蛮高。她非常不显安分，稍有空闲，便像小猴子一样，爬上爬下。毕竟还小，如此折腾，总有失手的时候。这不，又摔下来了。

女娃父母都是哈密市的中学老师，这次带娃出来走走，然后坐火车回家。两人看上去四十开外，肤色黝黑，皱纹也不少。估计女儿是二宝，所以相对比较宠爱。也因此，她的胆子非常大。以至于摔了一次不打紧，继续攀爬，再摔，再爬，沉醉于这样的娱乐活动。女孩圆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模样周正，只是头发有些蓬乱，看上去颇具边疆孩子特有的健康和蛮劲。

我们这间车厢倒挺安静。

对面下铺是个男孩（熟悉了才知道，他是临安医学院一年级新生），文静腼腆，基本都在睡觉。偶尔醒了，看会手机，不怎么搭话。我们递给他水果，也只是礼节性尝一下。上铺的中年男人，爬上去之后，几乎没下来，要么听书，要么睡觉。中铺也是个男的，昨晚上来之后，一直酣睡着，欢快的呼噜声一浪接着一浪。

吃了两顿不太像样的饭，厌了。买了盒饭，亦不对胃口。饭貌似夹生，且黏糊糊的，难以下咽。鸡腿麻辣麻辣，土豆丝半生不熟，辣椒色泽发黄，还相当辣。

恒想到各个车厢走走，就去15号餐车厢瞧瞧。面食之类的没有，只有炒菜，均铺满辣椒籽。点了份不辣的蘑菇炒肉，半天才端出来。结果那菇是我最不喜欢的平菇，饭依然不甚可口。

早餐倒出乎意料的好。一枚白煮鸡蛋，一个馒头，两份小菜。馒头实心，个头足够大；小菜精致，包菜爽口，木耳松软。美中不足的，稀饭照得见人影，乃正宗用米饭煮开的泡饭。

火车仍旧不徐不疾向前行驶。闲翻几页书，间或瞅瞅窗外的风光。困了，躺下眯一会。醒来，外边又是不同的风景。这样慢慢地走，慢慢地欣赏，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挺好。

这列绿皮火车起始站杭州，途经安徽、河南、陕西等，此刻，前方已是甘肃省定西市陇西县了。明天早上睁开眼睛，乌鲁木齐就会在眼前了。

夜半时分，睡得正香，听得列车员焦急地呼叫声，寻找医生！4号车厢有位旅客身体不舒服，请帮忙救治！声音一阵紧似一阵，后来渐渐消失了。

次日醒来，匆忙收拾行装之余，心里仍惦记着昨晚4号车厢的病人，不知他有没下车，好些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