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登峰
富阳有一条街,称达夫弄。一直忙于事业,只听说达夫弄改造后焕然一新,早已不是旧日模样。但一直没有去走,虽然近在咫尺。应邀参加了2024年度《富阳日报》副刊十佳作品研讨会,才知道富阳还有一群文学爱好者在孜孜不倦的坚持中,一直有那么一群人甘于寂寞甘于清贫在苦苦追索中,而且还有一个文学品牌——“达夫弄”。
郁达夫,是富阳的骄傲。曾经抱着崇敬之心去拜读他的作品。但当我读到他为了一双皮鞋让母亲忍受耻辱时,我非常不屑。以至于后来越读他的文章,心里越充满反感,落寞、孤寂、颓废、沉沦……而这一切都是我深恶痛绝的。我一直认为,作为一名炎黄子孙,作为一名男人,可以一事无成,可以不为世人认可,甚至唾弃,但不管在什么时候处在什么样的环境,至少精神上必须是积极向上的,永不服输的,是充满血性,战斗不止的。男人,可以失去一切,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那铮铮铁骨和不屈的脊梁。所以,对达夫的不屑,贯穿了我生命的青年时期。
直到有一天,我读到了关于达夫之死的文章,才发现“文如其人”也未必是真理,文字也是可以欺骗人的。才发现在颓废、沉醉的背后,先生一直拥有着一颗火热炙热的拳拳之心。那天,我重新登上鹳山,在那亭子里停留了很久、很久。或许在此时我才顿悟,铿锵激昂也好,悲观绝望也罢,呈现的都是一颗不屈的灵魂,一副不屈的脊梁,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或许是为了表达某种歉意,我用烟代替香烛,遥遥祭拜!
我久久伫立,眺望。远处,有春江水静静东去。
其实,冥冥中,我和达夫先生是有一种缘分的。在我最苦闷的日子里,我曾和目象大师对座。目象大师是温州江心屿法门寺住持。我见他时,他已双足瘫痪,不能行走。面对我一个个人生的困惑,大师总是亲手点一支香:坐。尽管周围香火袅绕,他一定重新点一支香。直到今天,我依然无法领会其中的深意。然后聊到父母,聊到故乡。才知道目象大师早年求学于日本东京帝国大学,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和达夫先生曾是校友。目象大师其实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我噼里啪啦地时而激昂时而悲愤时而不屈时而怨很地发泄着。大师说过什么,现在似乎都没有了记忆,只记得吃了他很多水果和糕点,不知羞耻的。
工作多年后,当我再次踏上温州这片土地,再次叩响法门寺的寺门,只有小法师相告:大师早已仙去。我无数次地回忆当时的情景,似乎没有特别的悲伤,也没有刻意的哀愁和落泪,我似乎只是淡淡的一声:哦。然后随小法师去了他的浮屠,点了一支香,叩首。然后,淡淡地离去。
我们为了一日三餐,总忙于奔波在这人世。很多往事,早已在岁月的冰霜中淡淡遗忘或者刻意隐藏。直到今天,达夫弄,三个字勾起了我许多过往。那淡淡的思绪再次飘向虚无缥缈的,不知道是过去还是未来的远方。很多时候,我们的确或许应该,借用网络上的一句话:走慢些,让灵魂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