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濮波

　　霞 那晚无风 刚好酝酿光线

　　那晚的灯光色泽全无

　　——色泽全无的雷克星顿旅行客栈里

　　我熄灭了最后一颗星星 看到缪斯

　　深水中的泳姿 忽隐忽现

　　那晚雷克星顿荒芜大街里的一个个流浪汉是有福的

　　那晚我踯躅于街头发觉没有什么路可以捷径

　　那晚的水杯里浮现出一片空旷 空无一人的阳台

　　我在已经十分狭小的地理里 再次割让出一个远东

　　那晚的歌声明辨是非

　　那晚的盲人洞察黑暗中的一切 木头的眸子

　　串联起空气中悬置的万物——

　　高速路边汽车旅馆的浴缸 洗手池 龙头 圆形咖啡壶

　　肯塔基大学博物馆门口蓝色和白色交杂的铁质雕塑……

　　那晚如果有风 我会像风筝一样飘起来

　　哦 告诉你那晚庄子来临了

　　那晚逍遥游的意蕴翩然 如蝴蝶来临

　　我梦见 山外之山携带羽翼 飞临阁楼

　　屈原的楚国 演变成一枚飞翔的挂坠

　　在云层里飞舞 不管自由落体定律 不管今夕是何年

　　那晚 我掳起我不存在的胡须 对往事如数家珍

　　哦 请原谅 在梦境里我们改变了属性 俨然相濡以沫的邻居 水变成了泥土 缪斯演变成了一束气体

　　在梦境里一切陌生的地点 不再陌生

　　那晚我的记忆呈现睡莲的面相 安详而抵达寥廓的边疆

　　那晚记忆里的阳关呈现细雨蒙蒙 再次淋湿了一袭司马青衫

　　那晚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余音缭绕 在天空中盛开婴儿的睡莲

　　那晚巴赫和贝多芬在一万米飞机的高空 与云朵握手言和

　　青海湖与盐湖城结为连理 一种大峡谷般的皱纹

　　在我安逸的中年停顿 制造出蝴蝶效应

　　也许你会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格言了

　　也许你的额头深藏的是水经注一样的天书我永远读不懂

　　也许你在云顶别墅放置的书房（那里我未曾抵达）里

　　漂浮的是四书五经而我们曾在那里遗失了全部秘籍

　　也许你的深藏的笑靥里可以让人工的独木舟航行

　　（请问是不是？）

　　那晚 蝙蝠在一个看不见的国度星夜兼程

　　我在梦里推开一扇不属于自己的门楣

　　大声问 霞 那晚庄子庄严而幸福地来临了吗